第51章 吃相-《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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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丞相无奈地看着儿子,陈萌傻乎乎地笑了一声:“是呢,没有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舅舅那里,毕竟是长辈,走动就走动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我明白了。不会围着他转了。”陈萌突然就通透了,对,他跟祝缨没仇啊,甚至不提沈、冯的话,两人处得还行。他是相府公子,祝缨身份虽然差了点,可也不讨厌,看着还挺上进的!多个朋友多条路,没什么不好。

    舅舅那里也是,他姓陈,不姓沈啊!

    “就是亲戚,能搭把手搭把手。可不是他的随从啊!”

    陈丞相道:“可算想明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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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祝缨不知道陈府还有这么一出,但是从王云鹤和陈丞相等人的表现来看,她知道自己安全了。

    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,她早早爬起来继续背书。王云鹤给的书她先放到了一边,凡是不考的,现在对她都没用。考完了再说。

    为了纵火的案子她耽误了宝贵的时间,现在得补回来!那边,祝大和张仙姑帮着金良家琢磨搬家的事,先得陪着金良两口子去看新房,那确实是个新房,比他们住的这里用料还要好些,院里还有水井、有一株大树。

    金大娘子十分满意:“夏天能乘凉呢。有井,夏天能湃瓜果吃!我看看是不是甜水井,要是甜水井就更好了。”

    又邀张仙姑去看厢房,说大家一块儿搬进来,等祝缨考了个官儿,再搬回自家去。“到那时我就不管了。你们也不用怕有人随便把他下狱了。”

    张仙姑也很高兴:“老三真能做个官儿,我也弄个房子!不比你们家,只要像我们赁的那个就好啦!大娘子没见过我那个房子吧?没你这个好,可是我亲自收拾的呀,什么都弄得整整齐齐的。”

    一行人看完房,心里也有数要怎么收拾了,就与陈府的管家办交割,换了房契,这边往新房搬,那边却不急着收房子——陈府也不在意这小院子。

    他们先搬后院,进进出出都从后门。祝缨就在前院读书,中午胡乱吃了点饭又接着背书、练字。

    下午的时候,祝缨正在练字,看家的厨子说:“三郎,有人求见你哩。有帖子呢!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拿来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是陈萌的帖子!

    祝缨吃了一惊:“他来干什么?请吧。”

    她洗了手,整了衣裳,出门迎接陈萌。一见之下有些吃惊:“大公子看起来精神好多啦。”

    陈萌含蓄地笑笑:“三郎,我这回可是为我自己来的,不能再给我生气啦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哪里。请。”

    她把人让到了自己的厢房里,陈萌打量了一下屋子,也不挑剔,仿佛有一点陈丞相的样子了:“我打搅你温书了么?”

    “还行。”

    陈萌道:“你读律令?不如读经史呀!”

    祝缨笑笑:“我跟你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陈萌道:“哪有什么不一样的?这场官司下来,你也知道了,我也没好到哪里去。那个贼人,他是我继母陪嫁的仆人。那个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我都知道啦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知道了?”

    祝缨笑笑:“后娘哎。二公子还……”

    陈萌现出难过的样子来,道:“唉,都知道了,知道了也好,省得我还要装样儿。拿上来吧。这个不是舅舅他们托的,是我的。你受这灾殃,金良也受连累,你心里也过不去不是?还伤了你的人情。都是因为我家的怨仇。”

    祝缨也不推辞说:“好,要说这个,我就收了。也不用这么多,我已经有好些啦。”

    陈萌也不强要她都收下,由着她收下了一些笔纸之类以及几匹新绸,又收下了几个食盒,说:“正好,给金大哥暖宅。”

    陈萌又说:“我就不打扰了,等你授了官,我带你游京城。”

    祝缨笑道:“这么好?大公子什么身份?我……”

    陈萌道:“我觉得你有本事,查案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,你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“害!瞎弄的。”

    陈萌最后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冠群,你真的不见了?这并不是她的错。”

    祝缨沉默了一下,说:“我知道,造化弄人罢了。我现在见她,对她也不好。冯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。我只盼她能有个好人家了。”

    陈萌道:“你们见一面,我倒能帮忙。到底见面把话说清楚了才好,你也好安心读书,她也能安心在家。快刀斩乱麻,彼此都好走后面的路,如何?不叫他们知道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人都在搬家,也顾不上你,我悄悄地告诉她,请她来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必瞒着这里的人,我爹娘也想见见一大姐,告诉她,不怪她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,就这么定了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大公子,我有一件事,你能告诉我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家那位夫人,做的这个事太粗糙了,也太傻了,那么容易看出来。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?她为什么要聪明?为什么要算无遗策?成与不成,都有我父亲给她遮掩,她为什么要聪明?没有我父亲,还有她自己的父亲、兄弟。这件事情,如果不是我父亲雷霆手段,单我过堂这一件事,就够引起非议了!她的目的就达到了,她干嘛要再精打细算?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我懂了。”

    “走了,冠群我给你带过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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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萌说话算数,第二天就让自己的妻子邀花姐出门礼佛,冯夫人自然放行。

    出了门,拜一拜佛,又使自己的仆人把冯家的仆人引去喝茶休息,花姐假装休假,在禅房里将门一关,人却在陈大娘子的接应下离开了寺庙,到了金宅。

    此时,祝家一家三口已经吃完了午饭了。

    花姐一见他们,眼泪先落:“干娘,你们受苦了,我对不起你们!”

    张仙姑道:“我知道,你是个好的,这事儿不怪你!”

    陈大娘子也陪了几滴泪,说:“你们有事儿慢慢儿说,先别哭了。”

    祝缨给金大娘子一个眼色,金大娘子就请陈大娘子去喝茶。陈大娘子有些犹豫,祝缨去把门给打开了,拿张椅子抵着,以示不会关门。陈大娘子笑笑,跟着金大娘子走了。

    花姐一下子扑到了张仙姑的怀里:“干娘,我是罪人啊!娘也死了,你们也挨了打,我才知道,三郎又坐了牢!”

    张仙姑好一番安慰,祝大也说:“不是你的事儿,你能做什么主呢?你别放在心上,好好地找户好人家嫁了,你亲娘不会给你差了的。”

    花姐不停地摇头:“他们那个家,不好呆啊!亲娘心好,好心未必就能办好事了。”

    祝大不太会跟这样的女人说话,一看眼前仨女人,说:“你们慢慢说,我出去一下。”

    留下三个女人,花姐与张仙姑抱头痛哭,都知道这亲事算是真的完了,这也是告别了。

    花姐道:“我见你们一眼,看你们好好的,也就放心了。”从怀里掏出一包金银,要给张仙姑。

    张仙姑道:“你一个姑娘家,自己留着花,我们好歹一家人互相照应呢。”

    花姐摇摇头:“金银在那府里,有用,也没用。我以前觉得,人家知书达理、高人一等,说出来的道理与我们想的不一样,必是我们错了。他们说要守规矩,我们做不到,就算苦些、累些也得照着做,这样才叫“规矩”才叫“上等人”。可是这些日子,我越想越觉得不对。又不知道哪里错了。”

    张仙姑心中十分难过:这要真是能成我的儿媳妇,该多好啊!又不敢留恋,说:“你们有话,赶紧说。不然对花姐名声不好。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订婚书的时候我就说过,拿我当个挡箭牌,我不介意的。你该有一个良人,而不必是我。干娘走了,你心里一时也空落落的,现在又是这样。我要对你说,‘别想别人,就想自己’。”

    “三郎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朱家抽尽了干娘的精神、熬灭了她的心气,我不想你也为姓祝的白白耗干了自己。不该如此的!”

    花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:“我知道的。害!我一直知道的,你看我的眼神儿可跟大郎看我时不太一样。我还想,等你长大一些就懂人事了的,现在看来,你是把我当姐姐没把我当妻子。你是热心肠,烧的却不是那个灶。”

    “大姐!你永远是我姐姐!你要别的我给不了,有别的事儿尽可找我。”

    花姐幽幽地说:“这才过去几个月,就像过了几辈子似的。当时是娘做的主,我知道,也算是逼迫了你。你没有怨恨,我就已经很知足了。大家都是好人,我已是现在这样。以后,谁知道呢。你的心意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祝缨哽咽着说:“大姐,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,你千万记住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丞相、你舅舅、你娘,以后还会有许多人,哪怕对我苛刻些,对你也还都不错。纵然苛刻,也比朱家村四阿翁他们讲理些,对不对?”

    “那倒是了。可……”

    祝缨道:“他们的吃相好看。我说‘吃相好看’的时候,是说他们比那‘吃相难看’的好些,不是说他们就不‘吃’了。你要记着,只要还是吃,好看难看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花姐含泪道:“我知道的。我该走了,这包金银你们留下,算作咱们相识一场一点心意。互相帮衬着呗,以后我再有事找你们呢?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祝缨示意张仙姑把金银收下,自己去撩开门帘。

    “哐啷啷”张仙姑手里的金银散了一地,她赶紧上前,花姐指着祝缨长袍后摆一块血污问道:“三郎,你这是……”:,,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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