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一步之遥-《秋意非晚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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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野外的虫子是歹毒,起效快不说,越挠越痒,越挠越大…

    无奈,她只能想到下楼去管家那里,看有没有止痒药膏。

    她随意披了身风衣外套,踢着拖鞋就下楼了,可管家是没见着,倒是听到回廊的偏厅有阵阵琴声传来……

    她的心思骤然紧缩,在这午夜的别墅里听到莫名的钢琴声,实在阴森。

    这曲子……是《一步之遥》?

    琴声断断续续,像是八百年没调过音,沉闷阴郁,而弹奏者本人的乐曲大抵不甚熟练,何谈感情了……

    可是也正是这样诡异的节奏,令她浑身不自在……这曲子她母亲林慕生前最爱弹的,而此时此刻的《一步之遥》与她母亲当年的手法如出一辙……

    明明是首描绘男女之间,来回拉扯爱意的亢奋之曲,却越听越凄厉,悲怆到甚至连重音、节奏都重合得如此完美……

    一时间,一种可怕的念头灌进脑海,被蚊子咬的包也不痒了,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只战栗起的汗毛。

    她可以“逃”,但她潜意识里不想,望着眼前这扇门,琴声汩汩流出……

    是谁在这里面?

    她亦步亦趋,鬼使神差地,轰得打开那扇潘多拉魔盒一般的大门——

    偌大漆黑的房间,月光诡谲,妖风肆虐,瞬间荡起了帘幕!除了窗前一架几近废弃的钢琴外,什么都没有!

    一阵飓风灌了进来,琴声落地,空无一人的房间,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——震得白音几乎耳鸣!

    那招被风卷起的帘幕,竟然血迹斑斑,正如那床被林慕血迹浸染的床单一般,既鲜艳又幽暗……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
    白音瘫倒在地板上,可这声惨叫并不歇斯底里,而是像已经吓得不知道如何发声的孩子……

    不,不可能……

    白音你疯了!为什么要作茧自缚?!

    啪——

    有人打开了这间琴房的灯,亮黄色的顶灯照得她眼前一阵晕眩。

    眼前的灯光不是灯光,是一道道不知所踪的血迹,眼前的景物也不是景物,是一幕幕闪回的阴影画面……

    “阿音,你怎么在这?”

    她猝然抬头,陈翊的轮廓在她的视线里逐渐清晰,泪水就在这一刻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从听到诡异的曲调,到推开这扇恐怖的门,再到被飓风和嘶吼吓到,压抑的恐惧终于放肆地倾巢而出。

    她竟就势扑倒在陈翊怀里,呜咽着,无助又惶恐,就像白天在车里做噩梦一样。

    “……别怕,我在这。”

    就这样,陈翊诚惶诚恐地任凭着她依靠,下意识地去抚摸她的头发,再度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。

    大约是感受到她的泪水洇在自己胸前的衣物上,让陈翊有点无所适从,他微微低下头,手指犹豫再三,还是抚上了她温润的、布满泪痕的脸。

    她的泪水淌在他指腹上三两滴,有点凉。

    可他的心里,却有点烫。

    白音抬眼,适才那突如其来的怵意仿佛就要消解在这双透出无限关怀的眼里……

    “……你,你怎么会在这?”

    陈翊缓缓回神,推开她走到角落里的留声机前,犹豫着解释——

    “……我是想找个地方练《一步之遥》的,没想到吓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所以刚刚……是他在这个房间里?

    “刚开始我自己弹了几段,这钢琴好久没调音,我弹得也不熟,才放了唱片,刚调试好你就突然闯进来……”

    白音环顾四周,这个房间的角落有一个留声机,还有一墙唱片的橱窗,所以那会儿钢琴也不是什么“无人自弹”?帘幕的“血迹”只是由于花卉图案过于集中。

    “那你练舞,还要关灯吗?”

    这问题问得陈翊有些窘迫,他指了指另一面墙上的镜子,“……我练得不好,不太能看。”

    白音下意识地走向那面镜子,斑驳的表面,人看上去都要扭曲了。

    “那尖叫声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夜里山风大,所以刚刚一开门,穿堂风声音太大,有点像人在尖叫吧?”

    好像还真是这样……

    这间屋子应该就是用作音乐室的,设备一应俱全,宋家人大概一直都把它当做摆设,附庸风雅,所以这里面的所有乐器设施,都没找人保养过,怪不得看着格外阴森。

    白音心中惴惴,看来自己最近真的太疑神疑鬼了,总是做噩梦也罢了,竟然连听到一首曲子,都能想到当年的事……

    “阿音,你会跳探戈吗?”

    陈翊莫名在身后问起。

    “……会,不过我这几年没怎么跳过。”

    “要不……陪我练一遍《一步之遥》吧?”

    “?”

    “你也看到了我那会儿的水平,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。”

    刚把自己吓破了魂儿,这会儿还要陪他练舞?

    “你的舞伴是宋知袅,跟我练不会有什么成效的,况且……明天你们就正式上场了,肯定来不及。”

    听着白音一本正经的“谆谆教导”,对方置若罔闻,催道:

    “来不来得及是后话,我们先跳一次,就当是你带我练习了,好不好?”

    说着他就换上了另一卷黑胶唱片,前奏吱吱呀呀着响起,他走上来催促白音朝中间站,大概是看到她穿着拖鞋,安慰道:

    “你随意跳就好,不用担心踩到我。”

    陈翊什么时候学会这软磨硬泡的伎俩了?

    但秉持着“来都来了”的优良原则,白音的心情刚从一场惊魂里解脱,随着小提琴的前奏如流水般落下,两人都站定了位置,陈翊的双手已然归位,只是那只虚放在她背脊上的手,格外克制有礼。

    她的身躯不自觉地跟着节奏,随着对方一起摆动……

    纤细的手指,力道适中地落在他的掌心,微凉,微烫的触感,拉扯得刚刚好。

    她一直觉得探戈这种舞蹈,极具暧昧,动作幅度就不必说了,男女舞伴之间的交头接耳,更如情人窃窃私语般热情。

    甚至能听到步伐交错之间,他那若有似无的换气喘息……

    尤其是这首家喻户晓的一步之遥,本就在音符、律动之间,倾尽了情人间忽远忽近的追逐,咫尺天涯般的爱意,怪不得俞南风要给他们选这首,这暧昧的氛围,陈翊还不被宋知袅拿捏得死死的?

    随着下一个八拍高潮的推进,原本爱人间的若即若离,就要随着这铿锵的旋律,走向追逐的炽热,在那两拍的推进之下,她已忘却了适才那场“恐怖袭击”,取而代之的,是与陈翊两掌相对的酥麻之意,还有负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,游刃有余地带着自己的身体腾空、旋转、下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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